谢之华好些日子没见女儿,这会儿看了她们,不免多问几句,他掐指算着日子,说道:“下午章先生要来上课吧,你们几个的功课学得如何?家里虽不指望你们出将入相,也不许懒惰懈怠,万不可辜负父母,辜负先生。”
父亲教诲,姑娘们纷纷垂手听训,高老太太见她们吓得兔子似的,嗔道:“你要教子,背着我去教,当着我的面,这是做给谁看?”
谢之华干笑说道:“老太太就会惯着这几个丫头。”
“自家的孩子,我乐意惯着,倒都像你一般,成日往外跑,想见你一面都难。”高老太太半真半假的埋怨两句,就住了嘴,毕竟孙女儿们都在跟前,还是要给儿子留些脸面。
谢之堂陪着高老太太坐了半晌,外面有小厮递话,说是有客来访,谢之华便向老太太告辞离去。
且说他走后,谢宝扇姐妹捡了半日佛豆,临近中午,高老太太打发她们回去,她道:“我这里吃素,就不留你们用饭了。”
谢宝镜笑嘻嘻的说道:“我们太太屋里的饭菜一年四季吃,早就腻味了,就想尝尝老太太厨房里的饭菜。”
高老太太摸着谢宝镜的脸,笑道:“知道你们有孝心,我常年吃药,你们年轻女孩子呆久了不好,等过些日子闲了再来。”
谢宝扇心知高老太太怕闹,拉着谢宝镜,不让她打搅老太太歇息,这三人出了高老太太的院子,谢宝扇也要回屋,谢宝镜扭头问谢宝瓶:“章先生留的作业,四妹妹做了吗?”
谢宝瓶点头说道:“做了,三姐姐还没做?”
谢宝镜讪笑两声,拉着谢宝扇的手,邀她,“下午用饭后,二姐姐早些到我房里来,我有话和你说。”
她打的主意,谢宝扇还有甚么不明白的,必定是作业没做完,请她过去帮忙。
教授她们功课的章先生,乃是信国公府请来的女先生,她闺名章素青,家中祖辈一门七代皆是翰林院出身,偏到她父亲这代,只生了三个女儿,章素青排行第三,前面两个姐姐皆已嫁人,独她终身未嫁。
这位章先生不光出身清贵,学问极好,连带针黹女工,琴棋书画无一不通,早年,她在明王府给郡主教书,郡主出阁后便辞了馆,再有侯门将府来请,章素青一一婉拒,直到谢家的几位姑娘逐渐长大,信国公夫妇商量着要给她们找一位女先生,可惜总没合心意的,最后,谢之华亲自下帖请来章素青,谁想章素青竟接下这差事,一眨眼,她已在国公府给姑娘们授课七八年了。
谢宝扇冲她和谢宝瓶挥手,扶着丫头的手回了自己的院里,刚走到门口,谢宝珠带着几个人往外走,其中有位郭嬷嬷,她夫妇二人专给谢之华听差,看到谢宝扇,她微微行了一礼,说道:“二姑娘好。”
谢宝扇奇道:“郭嬷嬷怎么有空闲过来?”
郭嬷嬷笑着回道:“老爷在太太屋里,说是有好几日没见五姑娘,请五姑娘过去说话。”
一听这话,谢宝扇猜测八成是谢宝珠不敬嫡母,被谢之华叫去训话呢,再看谢宝珠神情不大好,谢宝扇心知猜得不错,她权当不知,似笑非笑的对谢宝珠说道:“既是如此,五妹妹快去吧,别叫老爷和太太久等了。”
谢宝珠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嘲弄,气得一口银牙险些咬碎,奈何郭嬷嬷在场,她不便发作,那郭嬷嬷急着回去复命,催促道:“五姑娘,我们走吧。”
目送她们一行人走远,谢宝扇回到屋里,珊瑚迎上前取下她身上的斗篷,说道:“姑娘也遇到了五姑娘和郭嬷嬷吧。”
她虽不知郭嬷嬷过来所为何事,不过郭嬷嬷等闲不往这边来,现下亲自过来,一定不是甚么好事。
谢宝扇一回头,看到珊瑚满脸八卦,又拼命忍住的模样儿,忍不住有些好笑,于是把今早在高老太太屋里的事说了一遍,珊瑚恍然大悟,说道:“难怪呢。”
她拉着谢宝扇坐下,沏了一壶滚茶,走到门前见四下无人,这才悄声说道:“要我说,打从甘姨娘怀了身子,五姑娘实在有些不像样儿,她也不想想,就算甘姨娘生了十个哥儿,上头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呢,这信国公府还能由她们娘俩儿做主?”
这一路走来,谢宝扇冻得身子发僵,她一气儿喝下半盏热茶,笑着说道:“这话错了,是从甘家当上皇商,甘姨娘就开始不安份了。”
珊瑚先是没明白,经过谢宝扇这么一说,她点头说道:“是呢,娘家发达了,这骨头便轻的能飘上天。”
谢宝扇含笑不语,她虽不管家里的事,闲暇时每常替家里算账,这几年府里寅吃卯粮,拆了东墙补西墙,又一味的爱好排场,京里像她家这样的人家不少,不过自从甘姨娘娘家在户部挂了皇商,想必这几年应该送了不少孝敬,正是因此,甘姨娘的腰杆才硬了起来。
只是这些事她管不了,就算说了,也不会有人听她的,她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