珊瑚茫然的看着谢宝扇,姑娘的话她听不懂,在她看来怀王出身高贵,甘家是癞□□想听天鹅肉,要是能选,哪怕是给怀王做侧室,也比甘家要好,但是这话她不敢说,虽然姑娘从来没有明说,但是她知道,姑娘不会再步韩姨娘的后尘。
谢宝扇叹了一口气,她对珊瑚说道,“这些话你出了门就莫对别人说起,省得给自己招祸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珊瑚说道。
夜色渐深,谢宝扇洗漱安歇,想来是累了,刚沾枕头不到片刻,她就沉沉进入梦乡,梦里,她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念慈安。
那时,她刚到念慈安不到半年,身边只带着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跟她一同出家,离了谢家的管束,这些婆子丫头并不肯精心服侍,谢宝扇常常找不到她们的人影。
这日,谢宝扇做完早功课,等了许久,早饭还没送来,她问了一圈,都说没看到服侍她的丫鬟婆子,庵里有个大她几岁的师姐说道,“慧云,你来念慈安是出家修行的,不比在公府做小姐,你看我们庵里有谁像你衣食住行还要人伺候的呢?”
那姑子想了一下,说道,“净同师太倒有人伺候,但她毕竟是天潢贵胄,不是你能比的。”
这人说的净同师太便是福华长公主,她名义上的师傅,谢宝扇被她说得哑口无言,又实在腹中饥饿,自己往厨房寻饭,只是她自打来到念慈庵,从来不曾胡乱走动,头一回就迷了路,也不知走到哪个庵堂,正当焦急之时,前方有个身旁白衣的背影,谢宝扇看了心头一喜,说道,“前面的姐姐等等我。”
谢宝扇一路小跑,准备向那人问话,不想那人转身,嗤笑道,“哪里来的瞎眼小姑子?”
谢宝扇立住脚,她万万没想到念慈庵里会有男人,这人穿着体面,神情倨傲,想来是谁家的公子,谢宝扇问道,“你是谁,你可知这里是哪里?”
他轻哼了一声,说道,“连我也不认得,果真瞎得很。”
说着,他瞥了谢宝扇一眼,出了庵堂。
再见到他是在净同师太生辰那日,谢宝扇身为净同师太的弟子,自有谢家提前备好的贺仪奉上,在她给净同师太磕头时,有个少年昂首阔步的进屋,谢宝扇一眼就认出他来了,他也认出了谢宝扇,可他甚么话也没说,直到这时,谢宝扇方才得知他是净同师太的同胞弟弟怀王殿下。
后来,谢宝扇每回见到他,身边都没有别人,谢宝扇渐渐知道他是有意寻过来的,两人相处时,多半是怀王跟她发牢骚,京城太无趣,王孙公子都是虚有其表的草包,朝堂上吵架的大臣很虚伪,就连她在他眼里是也个可笑的假尼姑。
谢宝扇听了他三年的抱怨,忽然有一日,怀王告诉她,他要离京去他的封地云州了,此行是来向她告别的,谢宝扇告诉他,再过不久她也该还俗回家了。
怀王说她六根不净,早该还俗了。
自此,谢宝扇再也没见过怀王。
谢宝扇沉睡梦乡时,谢之华和严氏却还未安歇,他夫妇二人坐在灯下相顾无言,沉默半晌,外头传来更鼓的声音,严氏拔下头上的金簪,低头拨弄着手炉里的炭火,说道,“老爷,并非我不为扇丫头着想,怀王这礼送得莫名奇妙,要是没有今日这事,咱们还能慢慢挑,扇丫头相貌出众,我只怕昨日怀王见了扇丫头,看中了她,到时咱们是应,还是不应呢?”
谢之华把玩着腰间的荷包,漫不经心的说道,“甘家的门第委实有些太低了。”
严氏的目光落在谢之华手里的荷包上,只觉胸口微微有些发睹,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又恢复平静,“甘姨娘带着甘太太求了我几回,我嫌甘家大爷的年龄不合适,一直没答应,听说前不久甘大爷捐了个五品同知的官儿,这婚事要说配也是配得的。”
谢之华厌恶的皱起眉头,“夫人是没见过那甘义,长的脑满肥肠又胸无点墨,扇丫头配他,无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。”
严氏叹了口气,说道,“老爷看不上甘家,我再慢慢给扇丫头相看就是,不过甘姨娘说不得要亲自求到老爷跟前,你还需想个说辞才是,免得伤了亲戚们的情面。”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谢之华不以为意,严氏双眼微垂,心想,二姑娘不配甘家,还等着怀王给信国公府出难题不成?老爷是个聪明人,总会做出对谢家最有利的决定的。
屋里静谧无声,过了许久,谢之华站起身,他对严氏说道,“你歇着吧,我先走了。”
严氏跟着起身,她见谢之华要出门,说道,“外面寒气重,老爷要歇在哪处?”
谢之华回道,“我去看看秦氏。”
严氏默不作声,她从可云手里接过谢之华的大氅衣裳,亲自给他披上,然后目送他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