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怀王的名字,谢宝扇衣袖里的手一抖,皇后杨氏瞥了她一眼,对小太监说道,“快请怀王进来。”
小太监一路小跑出去传话,很快,就见怀王李善走进内殿,他身穿玄色窄袖蟒纹长袍,足蹬黑色长靴,头上束着金冠,身后有个小太监,怀里抱着他刚脱下的黑色裘衣。
怀王进屋后,先对皇后杨氏行礼,杨氏看着他,眼神里带了一些慈爱,她道,“你许久不来给本宫请安,今日怎么竟有空了?”
圣上登基之初,为了安抚臣心,将年幼的李善留在宫中抚养,他和太子李恒同龄,一同住在皇后的坤宁宫,直到进学,太子搬进东宫,李善搬到玉泉宫,平日他和太子常到坤安宫给皇后请安,后来出宫开府,渐渐来得少了。
怀王李善成年后前往云洲封地,直到去年回京,因他毕竟是成年男子,不便出入后宫,故此并不常来,今日谢宝扇刚到坤安宫,他就进宫求见,由不得杨氏不多想。
皇后微微一笑,说道,“说罢,本宫这坤安宫里有多少你的耳报神?”
李善自是不肯承认有人给他传话,他道,“臣弟不是为了谁来的,只因王府有新送来的云洲黄羊,这黄羊比宫里进贡的羊肉味道鲜美,臣弟不敢独享,已经吩咐送到御膳房,今日天寒,叫御厨烧了热锅子,羊肉配美酒,岂不美哉?”
说完,他又坏笑一声,说道,“臣弟还邀了太子殿下,他下了朝就来。”
邀了太子,却忘了皇上,他就是故意为之的,杨氏失笑,她用手指点了点他,嗔道,“岂有此理,你和太子吃到本宫这坤安宫来了。”
话虽如此,杨氏久未见到李善,心头也是欢喜,她问了他的近况,李善耐着性子一一作答,杨氏叹了一口气,劝道,“说来,你为何又没去上朝,往常在云洲就罢了,回到京里仍旧如此,不光皇上怪罪,朝臣也要闲言碎语。”
直到这时,李善才漫不经心的看了谢宝扇一眼,他随后收回目光,说道,“我懒得听那群老八股罗里吧嗦,看到他们为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唧唧歪歪我就来气,朝廷花银子养着他们,他们除了吃干饭打嘴杖,就是来□□兄的。”
他连臣弟也不称,杨氏瞪了他两眼,骂道,“越发胡说了,快些住嘴。”
这叔嫂二人叙话时,皇后没叫谢宝扇退下,谢宝扇只能安静的立在一旁,她听着怀王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,眼观鼻,鼻观心,像根木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。
说了几句话,杨氏像是才想起谢宝扇,她对怀王说道,“这是新进宫的见习女官,日后跟在李嬷嬷身边学着当差。”
李善嘴角勾起一笑,微微抬起下巴,说道,“认得,信国公的女儿谢姑娘,臣弟向她府上提亲,可惜谢公爷看不上臣弟,如今倒把谢姑娘送到宫里来当差了。”
他向来不可一世,此时听他口气,竟带着一股秋后算账的意图,皇后杨氏看着他说道,“本宫不管你和信国公府的瓜葛,如今谢姑娘进了坤安宫,就是坤安宫的人。”
屋里所有人都知道谢宝扇进宫的缘由,李善又岂能不知,他看了谢宝扇一眼,许久,开口说道,“是,臣弟省得了。”
杨氏这才示意下去,谢宝扇屈膝向皇后和怀王行礼,退出里间,直到走出正殿,她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,就这短短的小片刻,她的后背已经汗湿,殿外冷风一吹,她禁不住打了个寒蝉。
“宝扇姐姐,李嬷嬷吩咐我送你回去。”殿外早有个小宫女等着她,那小宫女引着她往后走,路上和她说起坤安宫的日常,送到了住处,谢宝扇给了小宫女一个荷包,那小宫女道了一声谢,自去了。
谢宝扇和李嬷嬷住在一个院子里,这里另外同住四位女官,专管皇后衣食住行,进了她的屋子,只见这屋子不大,西边盘着一张炕,并有衣柜桌椅等家什,这自是不能和她在家里的闺房相比,不过也比宫女们的住处要好,此时炕上放着她带进宫的箱笼,箱笼的锁打开了,显然有人开箱查看过,旁边放着一套衣袍鞋袜,这衣袍和李嬷嬷穿的相式一样,只是颜色略浅,另有一条绿色的素锻腰带,因她是见习女官,腰带上并不缀金扣。
谢宝扇换上衣袍,她出了房门,来到正厅,就见有个中年女官正在喝茶,那人腰带上缀着四眼金扣,品级并不低,想来是坤安宫的四大女官这一,她看到谢宝扇,放下手里的茶盏,说道,“你便是新来的见习女官谢宝扇?”
谢宝扇暗自发笑,从进了这坤安宫开始,仿佛人人都识得她,她见礼问好,说道,“正是,恕我眼拙,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?”
那女官笑了笑,说道,“我叫肖海棠,专管皇后娘娘出行。”
两人说话时,进来三个女官,走在前面的两人和肖海棠年龄差不多,落在后面的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,肖海棠热心的为谢宝扇引荐,身量高大的是梅婉儿,专管皇后娘娘衣饰等物,平易近人的是钱若芳,专管坤安宫祭祀事议,最后那个年轻的女官,她不苟言笑,撩起眼皮看了一下谢宝扇,便又看向别处。
谢宝扇见她腰上只缀着三眼金扣,是个四品女官,接着就听肖海棠说道,“这是新调到坤安宫的姚丽容,她专管皇后娘娘的日常膳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