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宝扇听了太监的话,惊疑不定,皇上刚来,皇后就要招见她。李嬷嬷沉吟片刻,似乎也是想到这一层,她说道:“不碍事,你随小郭子去一趟,在坤安宫当差,迟早都是要见到皇上的。”
“是。”谢宝扇下炕整了整衣裳,随同小郭子往正殿去了。
一路上,谢宝扇一颗心七上八下,等到殿门口,她并未立时进去,先在殿外等了半日,直到有太监宫女撤出残席,并陆续送去了热茶,水盆,手巾,痰盒等物,谢宝扇心知午膳已经用完,果然,不到半响,有个宫女走出来,说道:“传谢宝扇觐见。”
谢宝扇应了一声,跟在宫女身后进到殿内,她垂着头,只隐约看到上首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,于是跪下叩首,口称万岁,那身影说道:“抬起头来叫朕瞧瞧。”
谢宝扇抬起头,眼前的人体态微丰,端看他的衣着服饰,无疑是皇上了,她不敢细看,双目微含,等着皇上问话。
“这就是怀王叔看中的姑娘?”皇上还未说话,另一道声音先开口了,谢宝扇见他穿着石青色九团龙纹长袍,想起此前怀王说邀了太子来吃羊肉,猜测这人大概就是太子李恒。
谢宝扇满脸通红,心中微恼,却不敢表露一丝痕迹,只得默不作声。
怀王不语,算是默认,京中谁人不知怀王有意纳信国公之女为侧妃,人家姑娘不答应,甚至为了躲避怀王,不得不进宫做女官。
皇上侧头看了李善一眼,说道:“果真好个模样儿,早知你是一片真心,朕很该替你向信国公保这门亲事。”
李善笑道:“皇兄,现在也不晚。”
这时,只听太子李恒插话,他似笑非笑的说道:“晚了,谢姑娘进了母后的坤安宫,只怕父皇也不能轻易做主了。”
李善看着皇后杨氏,他道:“那臣弟就求皇嫂,皇嫂有好东西从来不会忘了臣弟,臣弟向皇嫂讨个人,皇嫂总不会舍不得吧。”
杨氏瞪了怀王一眼,她道:“本宫才得了一个好人,你就要来抢。”
她顿了一顿,又缓缓说道:“倒不是本宫舍不得,人家姑娘为甚么进宫你心知肚明,你身份尊贵,莫要学那巧取豪夺的纨绔子弟。”
皇后长嫂如母,训斥得怀王哑口无言,皇上嘴角含笑,不发一语,太子盯着谢宝扇,在皇后说完这些话后又移开视线。
最后,杨氏对太子和怀王说道:“人也看了,你们各忙各的去吧。”
太子和怀王起身,向皇上和皇后行礼,一前一后的出了内殿,他们走后,皇后又打发谢宝扇回了小西院。
待她进了李嬷嬷的屋子,残席早就撤了,李嬷嬷歪在炕上,她叫小喜重新换了热茶,问道:“娘娘唤你去所为何事?”
谢宝扇将经过叙述一遍,李嬷嬷久久不语,过了半日,她道,“小喜,把账本搬过来。”
小喜回身从里间抱出了几十本账册,先后跑了五六趟,几乎堆了整个炕上,谢宝扇扫了一眼,这些账本摞起比人还高,李嬷嬷说道:“会打算盘么?”
谢宝扇往日在家学的是针织女红,诗书礼仪,家里自有账房先生,她们是不学这个的。
“不会。”谢宝扇说道。
“小喜会,你尽早向她学会。”李嬷嬷对她吩咐。
谢宝扇没有多问,她点头称是,那李嬷嬷中午喝了几盅酒,这会儿乏了,要歇中觉,睡前,她叫谢宝扇把账本拿回去看一看,谢宝扇和小喜服侍着她躺下,便把这些账本抱回房中,借着亮光看了起来。
这一看,就是整个下午,起初这些账本让人无从下手,看久了也就慢慢摸出门道,原来,这些账本里记着每年宫中吃穿用度,宫女太监的月钱,后妃的俸银,各宫修缮的花销,祭祀的费用,比如单说这祭祀,去年宫中大大小小举办了一百二十一场祭祀,各项繁琐的花销每一笔每一厘都记得清清楚楚,略微粗心一些,就对不住总账。
这一下午,谢宝扇都泡在这些账本里,有些还是陈年旧账,看得谢宝扇头昏脑涨,晚饭送来后,她匆匆吃了两口,又接着点灯熬油的看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