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渊失笑,此刻他的心也变得轻松起来,一些往日绝对不会说出的话竟轻而易举的吐露出来。
“太简单了,因为我是嫡长子啊!不努力,就会死。”
“是吗?”谢长风不置可否,“真的是因为这个?”
祁渊好奇的看着谢长风,“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?”
“你的眼睛看到的,不是皇位。”谢长风认真的道,“而是整个天下。”
祁渊的心一缩。
“身为皇帝虽富有四海,万民敬仰,可却也胸怀天下,心系苍生。这个位置是天下苍生的祭品,你做的好是你应该的,你做的差,也许一不小心,就会有人揭竿而起,试图推翻你。”
谢长风静静的看着祁渊,“若只是想活着,你就不会出现在雁门,站在城头上,亲自督军了。”
“……也许我只是想要获得将士们的好感。”
“你只需要从代郡以代王的名义弄些物资来雁门,将士们就会感激你了。”谢长风嗤笑,“你能骗过别人,却骗不过我。”
“你的确想要军权,因为你认为这天下是你的,所以军权自然也是你的。”
祁渊心下骇然,脸色冷淡下来,愠怒道,“谢将军是不是太自信了?”
哪想谢长风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,道,“是吗?其实如果你真是那种只知道弄权之人,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。”
祁渊一愣。
“和那种白痴自私的人说话,我还觉得降低了我自己的格调呢!”
祁渊惊呆了,这谢长风怎能如此傲慢?他凭什么?
他恼羞成怒,“你就不怕我将你说的话说出去?”
谢长风悠悠的道,“说啊!你觉得有人信吗?”他嘲讽道,“等你当了皇帝再说吧!”
祁渊握紧了拳头,觉得手有些痒。
随即下一秒,他又呆住了。
多久了?他多久没有这么轻松?
在谢长风面前,他似乎什么都可以说,什么都无须隐藏。
——因为他比他还要大逆不道。
祁渊又慢慢的笑了,他轻声道,“好啊,等我当了皇帝,定要治你一个藐视皇权的大罪!!”
谢长风懒洋洋的道,“难道你要将我问斩?”
祁渊笑眯眯的,“不用了,去帮我看宫门吧!”
谢长风没趣的道,“那我还不如呆在边关呢!”
祁渊大笑起来,“那这不就是帮我看国门了?”
谢长风看着满面笑容,自信从容的祁渊,也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他说,“若真有这一日,你若信我,许我军权,封狼居胥,自然不在话下。”
祁渊笑容灿烂,神采飞扬,他许诺,“一言为定!”
与此同时,偏头关的城头上,定国公林靖城看着关外的匈奴军阵,心下有些庆幸。
幸好他来到偏头关视察军情了,因他到来,守关的将士们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,就怕被定国公发现什么纰漏,结果误打误撞,倒是挡住了匈奴的进攻。
“今年冬天来的早,黄河结冰了。”守关的将领站在林靖城身边,大冷天头上竟满是汗水,幸好值守的将士机警,发现关外人影晃来晃去,及时禀报上级,诸位将士立刻登上城头,阻住了匈奴的前锋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林靖城没有搭理这将士,他细细的观察着远处匈奴军阵,“虽然黄河结冰了,可气温越来越低,匈奴也支撑不了多久的,你们务必要加紧巡逻,稳守关隘。”
“末将明白!!”
林靖城已然将匈奴来袭的消息传回京城,只不过现如今皇帝陛下重病在床,就是不知道军情是否会耽搁了。
九重宫阙的深处,大楚王朝的开国皇帝斜靠在软榻上,他闭着眼,代王坐在一旁的矮墩上,轻声念着奏折,这奏折正是定国公林靖城的求援密折。
代王念完后,皇帝很久都没说话。
直到代王以为皇帝睡着时,皇帝才悠悠的道,“明儿,你在封地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吧?”
“是,自从父皇将代郡封给儿为藩地后,儿就一直呆在藩地。”
“那你觉得定国公奏折所报是否属实?”
“……这,定国公常年呆在雁门关,平日并不在代郡,儿也不是很了解他。”代王的声音很轻,节奏和缓,先是撇清了自己和定国公之间的关系不熟,又道,“不过他可是父皇股肱之臣,若没有父皇,也许定国公还在山林里打猎呢!想必定国公是不会欺瞒父皇的。”
皇帝听后果然笑了,“不错,林靖城虽然有时会办傻事,却一片赤诚,绝不会胡说八道。”
他接过奏折,大致扫了一眼后,拿起朱砂笔写了几句话,“让兵部按照定国公的奏折所报,准备所需军需物资吧。”
代王并未回答,他只是将这份奏折放在一摞里,又拿起另一份奏折开始轻声诵读起来。
很快,夕阳西下,有大太监来问晚上膳食如何安排。
皇帝陛下摆摆手,“就在御书房吧,来点清淡的即可。”
那大太监躬身离开,皇帝陛下处理了一下午的政事,觉得头晕沉沉的,就打算出去转转。
御书房外,代王扶着皇帝在长廊上缓步走着,就在此时,皇帝突然开口问道,“明儿,你觉得这太子该立谁?”
代王听后瞬间心脏狂跳起来。
他知道,机会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