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江子墨,若熙并没有觉得意外。
他才刚刚犯规,裁判就已经忙着?出现,罚自己出局了。
其实,若熙并不意外这?结局。
只是没有想到,这?结局到来之时的情形居然和他料想的截然不同。现在的他,跟落荒而逃没什么两样。
以往,无论这副身子有多脏,他总归还?能凭着自己的一副傲骨,在那人面前撑着?那点可怜的自尊。
而如今,他是在清醒的情况下,心甘情愿的在别人身下承欢被那人当场撞破。如此不堪的下场,走了也好。一了百了。
他累了。他真的累了。
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,若熙魂不守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,抱紧了自己。
凉爽的海风吹来,若熙向四周看去。此刻,他们正在一处浅滩,江子墨背后不远的地方,一只小船停靠在岸边,正在水面上随风飘摇。
夏夜的海风并是不很凉,但若熙此刻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,他将自己抱的更紧了些。
江子墨看到了若熙赤?裸的上?身,递过了两件衣服,说道:
“我派人去了你住的地方收拾行李。”
那两件衣服,是他的手下从若熙住的柴房里搜出的全部家当。所谓行李,也不过就是这两件换洗的衣服而已。那衣服质地粗糙,甚至已被洗的有些褪色了。
若熙木然的接过衣服,有些机械的穿上了一件,手里握着另一件,呆呆的站在原地,许久没有说话。
很快,那件新穿上?的衣服被他肩头流出的血殷红了。
江子墨清了清嗓子,想要打破这僵局。毕竟他们时间有限,并不能无止境的在这里任凭眼前的人寄托哀思。看着?若熙半天没有动静,握着手中的衣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,江子墨开口说道:
“如果你觉得伤势是个问题,可以明天再走,今晚你可以暂时-----”江子墨的话说到一半,哑在了口中。他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若熙回过神来,对上了自己的眼睛。
看到若熙的眼神,他便知道,自己已经无需再费任何口舌之功了。
江子墨松了一口气。
这?情形跟他的预想大相径庭。
在来这里之前,江子墨将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全部都预想了一遍,他甚至还做好了动用武力强制若熙上?船的准备。
但是,他却万万没有想到,百转千回,在若熙的眼中,他看到竟是这样的一个眼神。
那个纯粹的眼神里,没有不甘,没有抗拒,甚至,也没有留恋。
是什么呢,是解脱吗。还?是,是绝望?
这?时的江子墨,竟有一丝悔意。他不知道,是否自己的手段用的过重了。
对付这?样一个简单的人,也许本来就用不着?什么手段。
江子墨等了一会,以为若熙会说些什么,却没想到,眼前的人只是默默挪开了眼神,望向了远方,一脸的憔悴。江子墨再次清了清嗓子,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说道:
“那好,既然你不反对今晚离开,那么我希望你遵守我们的约定。今晚走后,永远,不要再回到无双岛上?来。”当然,那“永远”二字成为了江子墨重点强调的字眼。他认为,这?不清不楚、不伦不类的感情还?是一刀斩断的为妙。
接着,江子墨从胸中掏出一纸银票,向若熙递了过去,同时说道:
“船上,我给你备了水和干粮,这?里是伍佰两银子,希望你到中原去重新开始,好好生活。”
江子墨的手,僵在了空中。
那银票被海风吹的簌簌作?响。眼前的人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银票,而是双手抓着?那件破旧褪色的衣服,默默的转身向岸边的小船走去。
看到若熙走向小船的背影,江子墨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。
他知道,就算自己再不忍心,这?个人无论如何也留不得。同西域联姻的婚事?事?关重大,关系到整个无双岛的基业和上?上?下下上?千条人命,他江子墨绝不容许这?件事出任何的差池。
海风呼啸而过,席卷着阵阵波涛向岸边拍打过来。
若熙迎着海风,一步一步,向停靠在岸边的小船走去。
离船越近,耳边的海浪声就越大。
若熙麻木的迈着?脚步,身后的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。他任由咸咸的海风肆意的穿过自己的头发、衣衫。很快,那一头青丝被吹的凌乱不堪,随着飘扬的衣衫在风中飞舞。
他的眼中,此刻就只剩下了那只飘摇的小船,还?有小船背后那绵延不绝的黑暗。
无双岛所处的这?片海域并不凶险,在多数风和日丽的日子里,这?片海域都是风平浪静的。
所以岛上?的孩子才会聚集在星星点点的浅滩上玩耍,会饶有兴趣的在细沙中拾贝,会调皮的在海中嬉戏游水。岛上?的大人也从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海水卷走,好像这里的孩子天生下来,就具备游水的天性。
所以这片浅滩,若熙并不陌生。
曾经多少个静谧的午后,日落的黄昏,年幼的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浅滩上度过一日最惬意的时光。
很多时候,他们会将果园里偷摘的果子,午膳后攒下的点心,大人赏给他们的糖果,通通带到这里,然后一起“销毁赃物”。折腾累了,他们会四仰八叉的摞在一起,躺在细沙上?,看天数云彩。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,聊着?只有他们才懂的话题,偶尔,也会信誓旦旦的憧憬着那些在那时看来遥不可及的未来。
。。。“若熙,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?”小池暮圆嘟嘟的脸依旧清晰可见。
“嗯..我想像我爹那样做个行侠仗义的大英雄!”小若熙满眼憧憬的答道,“你呢?”
“把你的果子给我吃,我就告诉你。”小池暮的眼中闪过一丝皎洁的神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