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妹呼声最高,纵使大家发现这是虚构的角色,故事里也是走亲情线路,但她的人气太高了,大家都想磕CP。
陆云真保证:“我已经安排了,下本就写个好男人,把他嫁出去,拆了乱七八糟的邪道。”
莫长空还是不乐意,支支吾吾想要别的,又不敢直说。
陆云真为了哄徒弟,心一横,不要节操了:“他们说美女角色还是不够,我陪你丢脸,再加个云仙子,剑修,做官配……”
莫长空瞬间就舒坦了,他不懂什么叫官配,决定偷偷去找写手,重金贿赂,让他把云仙子按着师尊的形象写,先随便发展感情,等离开前,再把大结局改成师尊男扮女装,嫁给他做道侣,多加点香艳戏份,不让师尊知道。
他要把故事背出来,回家默写收藏。
泉城的花灯节到了尾声,两人忙忙碌碌搞了快一个月,除了中途找了条暗巷挠痒痒,什么都没玩过。
陆云真想拖他去看花灯,奈何徒弟的人气太高了,屏蔽气息都挡不住好事修士的追查。他想了很久,去路边买了两个面具,自己带恶鬼面具,给莫长空带了福娃娃。
莫长空身材高大,穿着利落的黑色劲装,配着憨态可掬的面具,像头黑豹般蹲在屋顶的月色下,浑身的危险都变成了搞笑。
陆云真撑不住,笑了很久。
远处的天空出现烟火,姹紫嫣红,百花齐放,数艘仙船在夜幕里腾空升起,挂满彩灯,鼓瑟琴鸣,仙乐传来,是泉城的花楼和赌坊派出的美人儿,各显神通,争奇斗艳,夺尽游客的眼球。
陆云真看到热闹,再也按捺不住了,他拉起莫长空,御剑而去,飞到近处发现酒楼已坐满,屋顶也挤了不少修士。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人群里找了个角落。
东边仙船是天宫仙娥,梳着飞天髻,挂着明月珰,体态婀娜,在白色的莲花灯里优雅起舞,如诗如画。西边仙船里挂着许多艳丽的走马灯,三个西域来的舞娘,卷曲的长发随意散落,挂着珍珠和金玉,裹着艳丽的红纱,站在高台上,扭动腰肢,时不时朝人群抛去热辣辣的媚眼。南边仙船里用各种灯笼布置出海洋景色,是有鲛人血统的歌姬,慵慵懒懒地坐在红珊瑚树下的贝壳里,声声慢慢,丝丝入耳,勾得人如痴如醉。
北边的仙船似乎是富贵赌坊的,挂着很多做成骰子和赌具的彩灯,上面搭了个木偶戏台,请来了高手匠人,在演《刀灵录》……
莫长空:“???”
隔壁的修士们在小声讨论,他在千灵湖的杀孽——当时猎户家的恶犬成妖,记恨主家,把一家四口都咬死,还吃了人,他闻到血腥气,去杀了恶犬……师尊传音,让他把尸体都埋了,立个坟,他就随便刨了个大坑,把被咬得乱七八糟的尸块全部丢进去,村人看到,说是他吃小孩。
谣言慢慢传开,师尊找到证人和证据,澄清了很多次,效果不好,除了少数的朋友勉强相信,其他人都说他是背着师尊偷吃人肉。
如今,大家信了真相。
泉城的女修说:“我有朋友住在千灵湖,她打听过了,确实是恶犬吃人。只是莫仙长埋尸体的时候,身上沾了很多血,浑身杀气,表情冷漠,动作好像丢垃圾似的,气氛很恐怖……被看到的村人误会了。”
旁边的剑修少年愤怒:“剑灵要有什么表情?替陌生人报仇不够吗?帮忙埋尸还嫌埋得不好,要不要再请全套白事,来场孝子哭坟?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言,八卦的热情下,真相被挖掘得很快,也有人觉得莫长空性格很差,曾有偷鸡摸狗,不敬长辈等等恶行,但更多人给怼回去,大家都是熊孩子,谁小时候不闯祸?本来就是天生天养的器灵,没爹没妈,不通人情,干点混账事怎么了?这点小恶行,至于上升到恶魔的地步吗?别人对他有恶意,凭什么不让他反击?
黑刀少年的故事里都说了,刀修和剑修都要有以下犯上的锐气,面对强敌,半步不退,这是云真仙君定的规矩,他明明就是尊师重道,按着师门规矩行事,怪不得天赋出众,骁勇善战,非池中之物。
行事虽邪,其心甚正。
莫长空听见大家的评价,手足无措,他从来没被师尊以外的人给过好评,特别不习惯,总觉得哪里弄错了。
黑暗里,陆云真悄悄抓住了他的手,交叉叠错,轻轻按住了他有点慌乱的心。然后拉下了福娃娃的面具,露出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。
这双眼里带着隐隐血色,冰冷而可怕。可是褪去了这层危险的包装,褪掉血池带来的恐怖气息,里面的东西很简单。
没有权势,没有金钱,没有珍宝,没有美人,没有畏惧,没有贪婪,没有野心,没有俗世里的一切……唯有手中三尺钢锋,斩苍穹,断巨浪,攀剑道之巅。
碧空如洗,偏偏有一朵云入了眼,住进了心,让至纯至简的剑有了欲念,绊住了脚步,陷入红尘深渊,在恶念里挣扎……执著的感情被当成了丑陋,赤诚的爱意被曲解,他被当成怪物,千夫所指,万众唾骂,行为一步步失控。
最后,他也以为自己真的是怪物,生来就会作恶。
“长空,你不是天生的坏种。”
“长空,你是世间最好的剑。”
“长空,你还会更好。”
“长空……”
师尊一直很喜欢叫他的名字,放在唇齿间,用各种语调,各种方式,喋喋不休地念叨。他一直很喜欢师尊叫他的名字,就好像有些理不清的羁绊,将两人联系起来,只属于彼此。
莫长空抬起了短发少年的手,放在唇边,虔诚地吻过手背,吻过指尖,迎着那双坚定而信任的眼睛,终于读懂了他在这个世界里费尽心力,绕着圈子想让自己明白的真相:
“我不是坏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