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适不屑冷笑,“所以说,为了达到目的,你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利用吗?”
潘芙蓉愣了一下,而后徐徐笑开,一双水眸,直望进安适心底。
那双眸子里波光潋滟,璀璨无比,让人根本舍不得移开目光。
她徐徐靠近。
安适只觉心跳声愈加清晰,她柔软的呼吸,就在耳边盘亘。
“不错。”她冷冷地吐字,每一个字都清脆无比。
安适急忙将她推开。
她神态自若地坐在床上,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床边的鹦鹉,仿佛刚才附在他耳边说话的,完全是另一个人。
安适觉得自己很矛盾。他不喜欢她的伪装,也不喜欢真实的她,可是他又根本控制不住想要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她靠近她的冲动。
“你这病来得奇怪,你小心一点。”安适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,出声提醒她。
潘芙蓉却显疑惑,终于放开了鹦鹉,问他,“我的病怎么奇怪了?”
安适垂下长长的眼脸,声音低沉,“母后死前三个月,也是突然感染了风寒。太医都说很快会好,但母后的身体却每况愈下。一个月后,她开始咳血。刚开始只是四五天咳一次血,后来变成每日咳血。最后……”
安适顿住。因为潘芙蓉将手伸了过来,握了握他紧握的拳头。
“我不会有事。”
抬头,正撞上潘芙蓉温和的笑,“别光说我。方若辰做你的侍读有些时日了,你跟他相处得如何?”
提到方若辰,安适忍不住怒火上扬,“方若辰简直不知好歹!我越是待他好,他便越不喜欢与我亲近。前日竟还当着众人的面,骂我虚伪!若不是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,我真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!”
“是该揍。”潘芙蓉答。
安适对这样的回答吃了一惊。他满心以为潘芙蓉会劝他隐忍,万想不到潘芙蓉反而怂恿他报复。
潘芙蓉将他的惊讶看在眼里,徐声解释道,“方若辰出身优渥,身边尽是想要借势之人。对于这种人,钱财权势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。这些日子我听你说了方若辰不少事,料想他的个性与他父亲一般秉直刚烈,讨好奉承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。”
安适听出点苗头,试探性地问,“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?”
潘芙蓉却摇首,“对于这种人,你必得以真心待之,他才会以真心回你。”
“真心?”安适不由得困惑了,她先教会他伪装自己,而今却叫他付出真心。
潘芙蓉认真点头,望定了他,“安适,我觉得方若辰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。我希望你能有一个真正的朋友,可以无条件地信任,以性命相托。”
“真正的朋友?”安适低声重复,抬首看向潘芙蓉,“为什么你希望我有一个真正的朋友?”
“因为,”潘芙蓉弯弯嘴角,语调淡淡的,“一直戴着面具,是很累的。总得有个人,记得你卸下所有防备之后的样子。”
他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。那一刻喉头发堵,他想告诉她,他可以成为她真正的朋友,他想看她毫无防备的样子,想知道面具下的她究竟是什么模样,想要触碰真正的她。可是他的思绪太乱,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。
“咳!”她突然咳了一声。
他觉得心弦震了震,仿佛某个已经写好的剧目开始上演。
她用手帕掩着唇,开始不受控制地咳。
“咳,咳,咳!”
咳的明明是她,他却觉得喉头莫名地发涩,每一声咳都牵扯心脏。
他便这么沉默地看她咳完,放下手帕。
那张手帕上猩红点点,赫然是难掩的血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