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和宋凛坐在后座,江盼依偎在夫人怀里,宋凛出于好奇,伸长脖子去望。
一张圆脸粉嘟嘟,闭着眼,长睫毛卷而翘且自然。因为发烧面颊温度偏高,嘴唇却裂开了皮,将可爱与可怜杂糅得恰到好处。
那是宋凛第一次出于好奇想去触碰其他人类。宋凛从三岁起开始练习钢琴,手指细长优美,天生就是为钢琴而生。
那么根细白的手指,骨节分明,带着微润凉意,轻轻巧巧探向了宋夫人怀里的人。
先是抖了抖江盼卷翘的睫毛,小心又谨慎。宋夫人提醒她,“小凛,别调皮,妹妹生病呢。”
“哎呀妈妈,我就碰一下,一下下就好。”宋凛比着食指,不以为意,手指从眉骨滑向了她脸颊,捏了捏,手感极为细嫩,吹弹可破。
宋夫人双手抱着江盼,无法阻止,好在宋凛最后只是静静地欣赏着这如画般的洋娃娃,双手捧着脸,专心致志。
“妈妈,你说这个小女孩儿叫什么啊,看起来好可爱哦。”宋凛问。
“叫江盼,”宋夫人宠溺地睨了她一眼,“妈妈来时给你说过的,妹妹父母刚刚去世,你一会儿替爸妈好好哄她,知道吗?”
宋凛点头如捣蒜,七岁年纪,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,自信道:“你放心,包在我身上。”
宋夫人终于露出笑意,宋先生极快地将车开到附近医院,之后为江盼办理了住院手续。
经过这么番折腾,江盼早在颠簸和换手中逐渐清醒,在医生给她打了两针退烧针后,转到普通病房挂水。
宋凛是跟着一起来的,起初坐在走廊椅子上等候,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到病房里守着了,也算解闷。
“你叫江盼对不对?”宋凛走到她面前,伸出手,“您好,我是宋凛,初次见面,请多指教。”
“你知道我名字?”江盼声音细若蚊丝,想伸手应她,可刚一抬起来就很疼,疼得让原本打针时就哭得红肿的眼睛再次落泪。
“别别,你别动。”宋凛按住她手,“你在挂水,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了,其他人看见指不定以为我欺负你。”
见她急着解释的模样,江盼突然就不是很疼了,裂开嘴笑起来,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间病房,宛如天籁。让本就沉重死寂的病房里,多了一丝希望和阳光。
宋凛盯着她的笑呆愣了几秒,回过神来,心有悸动,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,拥有她,保护她,长长久久。
“江盼,我好喜欢看你笑哦,你要不要,去我家,跟我住在一起?”宋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。
“偶尔玩玩可以,但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哦,”江盼天真地说,“因为我要在家等刘阿姨和我爸爸妈妈。”
宋凛心瞬间凉了半截,本不想直接把所有真相告诉她,怕她受打击,但这根本比不上她被拒绝的尴尬,她直言不讳,断了她所有念头和希望。
“你等不到的,你爸妈坐的飞机坠机了,早就死在了南海彼岸,灰都不剩。今天要不是我跟我爸妈好心来探望他公司的下属,你早就发高烧死在家里了。”
“不可能!你爸妈才死了,”江盼强撑着身子坐起来,朝她大声吼,随手抄起手边的枕头朝她丢过去,“你出去,我不想看见你,你出去!”
宋凛被枕头砸了个正着,但没躲,眼前人仿佛激起了她的胜负欲,放在身侧的手紧了松,松了握。
“你信也好不信也罢,但这就是事实。你爸妈昨晚就该到家,但没有,因为他们死了。你今早倒在了你家门口,是你邻居发现你发了高烧,你家保姆也跑了,邻居把你交给我们,是我爸妈把你送进医院里,而现在,陪着你的人是我。”
“不,不是的,不会的,你撒谎!”江盼不受控的嚎啕大哭起来,病房外的护士和家属听闻动静急急忙忙跑进来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宋夫人心善,见不得孩子哭,母性温柔母爱使然,她抱住江盼,轻拍她后背。
江盼哭得一耸一耸的,鼻涕和眼泪糊了宋夫人一身,“我爸爸妈妈没死,他们没死……”
宋夫人沉默,宋先生也沉默,屋子里就那么几人,都不说话时,空气都快凝固了。
等江盼哭够了哭累了,所有人都仿佛默认了这个事实,江盼反抗都没力气,呆坐在那里,两眼无神。
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,宋夫人总认为同龄人之间有共同语言,让宋凛这个现成的小帮手跑前跑后,附赠陪伴。宋凛乐得其所,喜滋滋表情,并不把陪伴江盼当苦差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