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剑倏然凝成,借着迷雾重叠飞快出剑。
是抵着谢涔喉咙去的。
银光划过,刺破了皮肤,但谢涔根本没有动。
他一瞬间冷下来,问:“师兄这是何意?”清越的声音像是压制着什么猛兽,语气不解。
可殷寒一听到那声音就冷得?刺骨,像是含着三重霜雪。
每一声都像是在?嘲讽他,戏弄他。要他死。
何意?
谢涔问他,可有没有问过自己来找他是何意?
其他的不论,总归记得?死在?追命剑下的人吧?他杀了他,现在?这样,伙同他的劳什子枸杞红枣师父来让他不得?超生吗?
无情剑入道第一训,剑下不走生魂,修无情道的人会忘记这一点吗?谢涔就是故意的。
毕竟,谁会信这样的鬼话——“我杀了你?不是故意的”!“我让你?生魂死不是故意的”!“等你?死了以后我后悔了呀,所以你?原谅我吧”!
红枣道人说谢涔去轮回桥找他,好吧,暂且自作多情是去找他。
但那么久了,谢涔没回过神,他的神魂早就被谢涔自己戳碎了吗?
不入轮回,魂飞魄散,太狠了太狠了。
狠得?殷寒都不敢相信,这是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。
对自己的同门,一个关怀备至的哥哥。
还如此的惺惺作态,说什么“就算一剑捅死,殷寒也不会记恨”。
殷寒是不爱记仇,可是不是把他想得?太蠢太贱了?
殷寒站起?身,持剑将谢涔逼到树旁,问:“谢师弟又是何意呢?如此屈尊降贵、不辞辛苦,演上这么一出戏,是想再杀我一次吗?”
殷寒语调是冷的、神色是冷的,他整个人都是冷的,大脑清晰理智极了。
——要和谢涔说清楚。
——然后百日后解除生死契,让他死。
谢涔一瞬间僵硬,似乎明白?过来,委屈地喊了一声:“师兄……”
殷寒剑抵得?更近,“别这么叫我。”
他哪儿?敢当谢涔的师兄,他可没有第二条命了。
殷寒冷声:“我问你?,为?什么要来找我?”
谢涔沉默。
殷寒冷笑,又问:“你?知道三魂献祭邪神的事情,那个人是谁?”
谢涔叹气,轻声:“我不能说,”他的面容藏匿于雾气中?,真诚,“但师兄若是想要什么,我一定帮你?达……”
殷寒打断:“不必了,我现在?所求,为?你?死。”
他的剑锋挨着谢涔的脖子,只要近半点,就可以让他血溅当场。
“师兄……”谢涔嶙峋的手指突然抓住殷寒的手腕,猛然用力,而后将他带到一旁。
“唔——”
丛林中?缝尸匠的呜咽声又响了起?来,这东西好像不会死,不合时?宜打断了一切。
谢涔靠到殷寒面前,食指贴着薄唇,面色差得?吓人。“等会儿?再说,先?将他解决。”他是商量的口?吻,不过此时?也没得?商量。
缝尸匠拎着剪刀劈砍着树木,方才谢涔攻击的地方余下一个巨大漏风的窟窿,但好像对他毫无影响,依旧蛮横地横扫一切。
他缓缓走到殷寒谢涔藏身的树木前,张大了剪刀,生生绞断了树木。
苍天的大树像是被人折.辱一般,轰然倒地,巨大的动静好似山崩。
谢涔在?树木倒下时?出剑,神色严峻,银剑缠绕着缝尸匠,将他困在?剑阵里。
等缝尸匠被缠住,这才松开殷寒的手,轻声:“师兄,你?继续说吧。”
殷寒低着头,冷意骤然生。
继续说,说什么呢?
要说谢涔根本没有尽全?力吗?
生死契灌入他身体时?,他便可以评估谢涔的灵力,绝对是现在?发挥的百倍,充沛得?像是个怪物。那么,他会害怕一只渺小的缝尸匠吗?
不会。他这么做就是习惯性地哄着他、骗着他,看他殷寒愚蠢地相信了,然后珍惜下一个“救命之恩”。
谢涔不留余力地非要和他牵扯上,可是……殷寒会拒绝呀。
殷寒掀起?眼帘,轻声:“谢涔,你?把剑阵解开。”
背对着缝尸匠的谢涔不解,阴郁的睫毛微颤:“为?什么?”但还是照做。
巨大的风声,划过大雾一片。
几?乎在?一瞬间,缝尸匠巨大的剪刀扎进了谢涔的后背,谢涔猛然瞪大了眼睛,嘴角开始渗下鲜血,一滴、两滴,一滴滴落下来,那把剪刀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穿过了谢涔的腹部,以开肠破肚般的气势,在?谢涔身上用力撑开。谢涔整个人不住地颤动,像是筛网上盛放的黑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