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未济离开后,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。
殷寒站在床前,冷眼看着闭合上的房门,好似一?张永远不?会开口说话的死人的嘴。
屋子里仍旧回荡着柳未济身上氤氲的撩人香味,浅浅淡淡的,叫人不?舒服。
“我该让你出去的,”殷寒失笑,坦荡对上谢涔的眼睛,神色温和:“让师弟听这些没用的东西,我很抱歉。”
谢涔眼皮一颤,轻轻摇头,“没事。”
殷寒:“如果你出去,就不会听见这些了。”他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太好,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在挑战他,但殷寒如何难受是没有必要同外?人说的。
谢涔关切地看着殷寒如常的神色,低声安慰:“出生不?能选择,不?是你的错,别难过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殷寒淤在喉咙里的那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叹出来。
他又何尝不?知道呢?
柳未济说的话真是太让人心寒了。
殷寒面上不?露,但浑身肌肉却已经绷紧,整颗心脏都负重得有些疼痛。
他是这样一份姻缘的产物,又有这样一个可怜的母亲,遇见了耽误终身的不?良人。
关于他的父母,这几日真是完完全全改变了他先前的看法。
殷道衡是一个怎样的人,殷寒已经不?想提;邹无妄又是怎样的人,殷寒也不?想评价。
他们怎么相遇、怎么相爱又是怎么有了他,其中细节恐怕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了,但可以肯定这是一笔讲不完的绝佳算计。
殷道衡爱殷寒,这一?点殷寒可以笃定,但父亲的爱参杂太多瑕疵,年少时未有感觉,现在想明白才知道自己不?过是一条后路。
那么,殷道衡真的爱邹无妄吗?甚至于说,有一?瞬间“爱过一?点点”?
恐怕没有。
一?点也没有。
真是令人意外,一?个男人竟然会把自己的恩师、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的床上,还是一个又老又丑又爱作践人的男人床上。
殷道衡不配做一?个徒弟,一?个丈夫,甚至于不?配为人。
“嘁!”
殷寒压下唇角的冷笑,垂眸,收敛心绪,偏过头问:“师弟,你知道飞光和千机卦在哪里吗?带我去找吧。”
当务之急仍旧是找到他的飞光剑,没有了剑,殷寒没办法将三尺青锋插进殷道衡的心脏,叫他血溅当场,后悔犯下的这一?切,甚至于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。
“知道。”谢涔点头。
殷寒看着谢涔抽剑,银剑在巨大的墙面随意上划过,倏然墙壁洞开,露出里面的样子。
是空的。
殷寒在十秋居住了许久,竟一?点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,在最里面的墙壁后面有着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。
四处没有光,黑黢黢的,还未迈入,便让人觉得彻骨的寒冷,这种冷不同于外面的大雪,而是阴森森的,带着鬼气,像是一座深埋死人的坟墓。
“在这里面,”谢涔轻声,他试探着伸手拉住殷寒的衣角,“师兄跟着我走。”
意识到殷寒没有反抗,谢涔便干脆隔着衣袖抓住了殷寒的手。
他牵着殷寒往里头走,身型寂寥如秋,牵引的力?量很小,手也冰冷,却让人一瞬间安心。
谢涔在前面说:“小心脚底下,可能有点滑。”
“好。”殷寒懵懂应下。
这洞极深,越往里走便越是没有光亮,滴水的声音一直延续着,越发清晰。
谢涔停下了,抬手画符点亮了火光。
这深洞面貌便显露在殷寒面前。
竟然不大。
低矮,丑陋,像是佝偻的老人。
左右看,两面墙贴得极尽。方才谢涔带的路极为平稳,想来若是偏倚半分,殷寒便会撞到一旁凹凸不平的墙上。
而前方畸形的墙壁中间陈列着一?张瘦窄的桌子,上面放着一?把剑,还有一?枚骰子。
是飞光剑与千机卦。
真没想到飞光剑会在这种地方,殷寒迟疑。这两样东西显然是宋行止藏的,宋重明、江衡还有张扬灵不可能知道飞光剑的存在,而除了他们师兄弟三人,能够恣意行走于剑宗,建造这样一个密室的,只剩下剑宗宗主宋行止。
可是,为什么呢?
飞光剑是殷寒的剑,哪怕上一?世修为全失时,剑也极少?离身。但现在却被放在剑宗十秋居的深处,是不想让别人知道,也不?想让他殷寒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