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话蛊”?
殷寒锁眉,问:“你说什么?”
这东西他听过……以往是收服不?听话的性.奴时?用的。
现在?要用在?他的身上?
殷寒心停了一拍。
齐河上前?,拉住了殷寒的衣领,将他拖到自己的面前?,笑说:“宗主让我暂时?做你的‘主人’。”
少年的神色张扬,与殷寒记忆中的样子全然?背离。
“以后,我让你生你就生,让你死你就死。”那唇瓣开合,吐出的字却字字诛心。
殷寒手?握成拳,抬眼,问:“那为什么不?是殷道衡?”
齐河笑盈盈:“殷寒,你在?想什么?对付你,还用不?着宗主出面。”
用不?着?
齐河补充:“你在?他心里并不?重要。”
“不?对,”殷寒修眉微微上扬,轻笑:“不?是殷道衡的问题,也不?是我不?重要,不?需要重视。”他离近了三分,浅色的瞳仁倒映着齐河普通的面容,他一字一顿,质问一般:“是你自己的主意是吗?小河。”
齐河变了神色,拽着殷寒衣领的手?指节泛白。
殷寒观察着齐河的细微表情?,下结论:“看来……我说对了,这就是你自己的主意。”
“小河,你应该也知道。殷道衡想要的是我心甘情?愿做他的后路,而不?是臣服于?他,他要的很简单,从来就只是一个血脉与他相同的、与他相同思想相同追求的‘接班人’。这个人太命运一般地认定了是我,他花了太大?的代价,甚至于?废掉了自己师父也就是我母亲的命。这样的代价,他很难付出第二次,所以他不?想轻易地将我放弃。而你,齐河,你这么做,肯定是不?符合殷道衡想法的。也许,之前?就和殷道衡请求过,但被他拒绝了。”
殷寒眯着眼睛,他神色自若,蓦然?生出一股闲散自得的神态来,笑:“不?过,现在?是个好时?机,殷道衡身受重伤,你便想着趁这个机会?先斩后奏,让我听话。毕竟等‘听话蛊’这种阴邪之术布下,除非邪神再?世,谁都没办法解开。殷道衡在?飞升之前?不?想杀了我,而因此,也杀不?了任意妄为的你,你这么做自认为是完美无缺,也便这么做了。”
“这就是你打的好算盘,是吗?”
清朗昳丽的白衣青年神色通透,说话时?带着疏离与冷静,被昏暗的烛火打上一层黄白的光泽。
齐河一瞬间崩溃,承认一般将殷寒松开。
他显然?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殷寒戳破,握着自己的剑,死死地看着殷寒。
殷寒轻叹:“小河,我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,你会?变成现在?这样。”
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?人,像是在?喟叹美好的消逝,温柔而平和地说:“虽然?当年你背叛了我,但是小河,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怪罪过你,顶多是感慨‘命不?由人’,现在?你变成这个样子,我是真的不?太理解……”
他死前?,那个护着他、不?想将他送到十二仙山众人刀下的齐河,终于?还是变成了与他主子一样不?择目的的人。
“背叛?”齐河像是被激怒了,“什么背叛,我从来就没有站在?过你这一边。”
齐河自己想通了,咬牙道:“殷寒你不?要把?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高。你有什么了不?起?的呢?有什么值得人信赖的地方呢?你不?理解我?你没怪过我?”
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,“殷寒,你想来就是太高看自己了,以前?你有宗主护着,姿态摆这么高没人说你,毕竟你父亲是谁都无法战胜的十二仙山宗主,但现在?,你不?过就是一个为了门下弟子情?爱叛逃师门的杂种。我齐河又何必在?意,而且我根本?就不?在?乎你有没有怪过我,也不?在?乎你理不?理解我。”
他拔剑,果断地划破了自己的手?腕,豆大?的血珠渗出在?伤痕旁。“听话蛊”这东西往往是男女情?爱强迫时?用来养性.奴的,是以“主人”的血以阴邪之术化?成的生命,需要放置在?“奴”的身体?里。只要种下,“奴”再?也不?可能拒绝“主人”,予取予求,单凭做主。
只要齐河将那个瞬间形成的、散发着暗芒的血红色生命塞进殷寒的嘴巴里,逼迫他咽下去,那么,殷寒就再?也不?是一个自由人,而是一只卑贱的可怜虫。
齐河捏住殷寒的下颌,他施的力气极大?,垂眼轻声:“殷寒,我想你根本?就不?明白。齐河从小到大?,从来只在?乎宗主的愿望。是宗主和十二仙山给了齐河一切,宗主对我有知遇之恩,宗主想做什么,我一定要帮他,哪怕他自己不?认同,我也要帮他扫平障碍。殷寒你现在?就是宗主完成千秋大?业路上的绊脚石,我不?能除了你,但可以让你真正的听话,不?再?做傻事。”
他手?背上凝结的蛊虫像是一颗饱满的黄豆,有生命一般往前?滚动。
齐河用了力,逼迫殷寒张开了嘴。
他笑:“有了听话蛊,除非谢涔由邪神转世变回邪神,否则谁也别想再?来破坏宗主的计划。”
这一句话拆开来殷寒每一个词都能理解,可是放在?一起?,却好像被人施加了符文诅咒,半点?都听不?懂。
殷寒茫然?,他的思绪还停滞在?“谢涔由邪神转世变回邪神”的关键点?上——邪神?谢涔?邪神转世?
谢涔是邪神的转世?
这惊人的消息让殷寒有那么一瞬间放弃了抵抗与挣扎,浑身的骨血像是崩溃一般生疼。
接着,那个带着热意的听话蛊就顺着他的嘴巴滚落下去,殷寒被捆在?身后的绳子怎么也解不?开,柔韧的腰肢再?怎么动也无济于?事。瞬间,血腥味极重的蛊虫落到了实处,在?殷寒的身体?生根。
殷寒不?动了。他僵硬的身体?之中,神魂像是受到剧烈的刺激,撕扯一般疼,但人的躯壳被锁定,动弹不?得。他好像被困在?皮囊之外,却可以感知周边的一切,神经在?不?住地跳动。
齐河拍拍殷寒的脸,很是满意,命令:“笑一个。”
白衣的青年先是愣住了,小鹿一般的懵懂,而后白到透明的皮肤上嘴唇缓慢地勾起?,浅淡温润的眼瞳像是浸润了漫天星子的浩荡天空,殷寒露出一个澄澈平和的笑容,像是春日来临时?暖阳催促万物复苏,也平和的白花盛开,温柔、安详、听话。
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。
齐河问:“还反抗吗?”
殷寒如远黛的眉微微皱起?,却不?犹豫地摇头。
他的身躯微微地后缩,像是露出肚皮的温顺幼崽,在?对自己的新主人示弱。
齐河睁大?了眼睛,心潮澎湃:“好,好极了!”他感慨。
上前?将捆绑殷寒手?腕的粗麻绳细致解开,审视货品一般看着润玉一般莹泽的白衣青年,得意:“少主终于?听话了。”这话语竟有些颤抖,像是期待了很多年。
“早这样做就好了。”齐河莫名其妙地说。
他自顾自念叨:“若是我早这么做了,也许就没有那么多事情?了吧。”颇为遗憾,“无恙山人那么倔,可能还是不?会?赞同,应该是救不?回来了,”他展眉,“但是砚秋师兄……谢砚秋应该就能回来了,也不?用受那么多苦,而后赴死,魂魄散尽,无处皈依。”
齐河顿了一会?,他眯着眼久久凝视殷寒。
倏然?笑:“说起?来,少主刚刚怎么不?反抗,是不?是还没想起?来谢涔是邪神的转世?”
他哂笑,冷哼一声:“宗主说你还有一件事没想起?来,让我不?要乱说,原来是这件事。”
他带着恨意骂了一句,“谢涔,那个混帐东西。”
“说什么我不?懂你,嘁!少主我才不?懂你,”齐河抱着手?臂,语气不?太好,“谢涔有什么好的呢?就因为他是被天道选中的邪神吗?你就天天围着他转,甚至重来一世还是让他跟在?左右。邪神因‘求不?得’降世,你是天真地以为一直满足他就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?”
齐河眯眼,有些不?爽,命令殷寒:“坐正了。”
慵懒姿态的殷寒听话地坐正了身体?,纤密的睫毛垂落,垂下一层阴影。显得温软好欺。
齐河继续训责一般说:“可是,哪儿有人是真的可以满足的?少主,你在?做梦吗?枸杞为了不?让邪神降世,从宗主那里抢走?了本?该拜入宗主门下的谢涔,让他修无情?道,你知道以后又一直千方百计地满足他的心愿。”
齐河叹息:“可是这有什么用呢?已经有了无情?道,又还需要什么其他的辅助?连无情?道都抵挡不?住的痴心,还有谁可以阻止邪神的成长呢?”
“殷寒,谢涔杀了你,他是养不?熟的白眼狼。”
“若我是你,一定恨死了被天道选中的邪神谢涔,而不?是可怜他、满足他,让他一直活在?无忧无虑的少年时?,避免他思考那些本?该背负的痛苦。”